宋予的話果斷而決絕,口氣里不帶著半點含糊,早上她喝了一杯咖啡還覺得困頓,現在卻立刻清醒了,沒有半點困意。她的神經緊緊繃著,早上從白芨家起來時沒有時間戴隱形,為了開車戴了眼鏡,她也慶幸自己今天戴了眼鏡,玻璃鏡片能夠略微遮擋一些她眼底的情緒。
“予予,你有時間嗎?跟媽媽坐下來好好說說?”對面女人的雙眼微紅,宋予的臉型同她極像,如今五十出頭的年紀,她的臉龐仍舊精致緊繃地像是二十左右的女生。
“現在是上班時間,你覺得我會有時間嗎?”宋予覺得心尖上鈍鈍地疼,像是有鈍器一點點地剖著她的心臟,抑著心底深處最洶涌的情緒,宋予繼續(xù)開口,“我不像計太太一樣閑暇,嫁到b市享齊人之福。”
宋予想到在b市溫泉酒店的時候,她記得計仲秋同他太太通話時叫他太太叫“君君”。當時這兩個字只是在她耳邊一閃而過,但是現在想來,當初就有端倪了。
她母親的名字叫魏君禾……而當時在溫泉酒店的走廊上,宋予曾同戴著墨鏡的她匆匆打過一次照面,年歲過去太久,她對她母親的長相竟然都有些模糊了。直到那天晚上在柏悅面對面地遇到,她才恍然過來這是她的已經十幾年沒見的母親。
“不是的,我跟你計叔叔沒有孩子?!蔽壕痰难劭粢彩俏?,跟當時在柏悅見到時是兩幅樣子。
宋予清楚地記得,在柏悅,她失態(tài)了,而魏君禾鎮(zhèn)定如常,在計仲秋面前表現地極其淡定,仿佛在她面前的就是一個陌生人。
“計叔叔?”宋予挑眉,“他可不是我的什么計叔叔。不知道你知道否,計仲秋現在手頭的一個案子,正利用宋氏的虧損在牟利。他在那個項目上賺到的每一分錢,都是從我的血肉里榨出來的?!?br/>
她伸手抬了一下眼鏡的鏡框,鏡片后面的雙目已經漸漸地染紅,宋氏上班的時間點,電梯口到處都是人來人往,如果換做旁人,宋予肯定會讓她去辦公室聊,不會在自己的員工面前顯露出自己半分消極的情緒。
但是今日不同,她甚至連讓魏君禾去她辦公室都不樂意。
那日在柏悅,魏君禾已經消磨掉了她這十幾年對母親那點殘存印象的所有幻想了……她記憶中的媽媽,不是這么冷漠的,起碼,在闊別十幾年之后,是不可能有這樣冷淡的反應的。
魏君禾先是想到顧及自己的面子,接而才想到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這一回事……
愛與不愛,宋予分得清。
“予予,有些事情不是三言兩語說的清的?!?br/>
“不是吧?”宋予不管身旁經過的員工異樣的目光,故作笑意地對魏君禾說道,“兩三句話足夠解釋地清楚,為什么這十幾年來,你不來找我?”
“你一直都在國外?!蔽壕叹碌哪橗嬌现荒軌蛄阈堑卣业綆赘櫦y,但是魏君禾整體的打扮并不年輕,反倒像是故意顯得有些老氣,像是故意往年紀大的那個方向靠。
宋予想到,計仲秋已經年近七旬了……
魏君禾到底有多愛她的丈夫?
“我是后來才去的國外,那我小時候那幾年呢?你一走了之之后回來看過我嗎?我就在南城,宋家別墅一直未搬,你為什么不來看我?”宋予哽著喉嚨,她的嗓子里像是膿了一團膿,怎么都化不開,一開口,聲音都是喑啞的,“你知道徐媛那幾年是怎么對我的嗎?”